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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4章

绝境突围

冷风“呼呼”地刮着,像刀子似的割着山雾,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。

陆渊耳朵一激灵,先捕捉到柴油引擎那沉闷的“突突”声,紧接着,“哒哒哒”,是马掌铁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。

他后脖颈的汗毛根根直立,像扎人的刺儿。

三天前陈志说的日军换防规律,在眼前这阵仗面前,简直就是个屁话。

五辆九四式卡车在山路上横冲直撞,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,车斗里那晃动的钢盔,像一群发着幽光的鬼眼。

打头那匹东洋大马,马鞍旁的指挥刀铜穗子,像喝醉了酒似的乱甩着圈。

“周蛮子,点人头!”陆渊的声音压得极低,低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比刺刀挑血的动静还小。

他用余光扫向左侧。

周小刀本名叫周满志,就因为那把总别在腰后的砍刀,得了这么个诨名。

这会儿,他正用虎口上硬邦邦的老茧,一下一下地蹭着驳壳枪的滑槽,这毛病是在罗店打仗时落下的,一紧张就忍不住摸枪,跟犯了烟瘾似的。

这个川娃子把腮帮子咬得铁青,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扯着嗓子骂道:“头车仨,中间每车八个龟儿子,尾巴车五个,拢共四十人上下!龟儿子的,来这么多!”

“王铁头。”陆渊转向右首,瞧见上等兵王刚正往中正式步枪的准星上糊泥巴,指缝里还夹着半截快烧完的烟屁股,那烟味和着汗臭味,熏得人直皱鼻子。

“去左翼土坎子盯着,防着鬼子包饺子!”王刚闷声应了一声,佝着背,像只大虾米似的往灌木丛里钻。

绑腿刮断的荆条“啪”地弹回来,在裤管上划出道血印子,他“嘶”了一声,也没停下。

“柳大夫。”陆渊偏了偏头,瞅见女医生柳青正用牙齿“嘶啦”一声撕开急救包纱布,发梢上还粘着昨夜给赵强取子弹时溅上的血痂,黑红黑红的,看着瘆人。

“联上线没?”柳青把摇柄摇得“呼呼”响,指甲盖里嵌着给伤员刮脓的柳叶刀,上面还带着血呢。

“苏州台两个钟头前就没声儿了,全是鬼子的干扰哨!操他娘的!”她抬眼时,下眼睑乌青乌青的,昨夜赵强烧得说胡话,攥着她手腕,差点把她骨头捏碎。

赵强蜷在担架边,裹着缴获的日军毛毯,还跟筛糠似的打摆子。

每喘口气都“呼哧呼哧”的,像拉风箱,肋条骨下的旧枪伤一跳一跳地疼。

这参加过一·二八的老兵,这会儿正用那干裂得像老树皮的拇指,一下一下摩挲着手榴弹木柄。

南京陷落那晚,他婆娘就是攥着这样的木柄,和三个鬼子同归于尽的。

“头儿……”他扯陆渊裤脚的力气小得可怜,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。

嗓子眼冒着血沫子,说话都不利索。

“这林子的老藤……”他抬起手腕,那被山藤勒出的血印子还往外渗着黄水,看着就让人揪心。

“南口打埋伏那阵,用活藤绊马腿可比铁蒺藜好使……”

陆渊拇指蹭过下巴结痂的燎泡,疼得他一咧嘴。

昨夜趟过的山坳里,手腕粗的野葛藤缠得人死死的,当时他就骂了句娘。

他低头看着赵强烧得发紫的嘴皮,想起三天前在关帝庙,这老倔驴举着豁口大刀要劈他,骂“你们中央军比兔子跑得还快”,没想到这会倒把看家本事往外掏。

“张豁牙。”他朝新来的鄂北兵张涛扬了扬下巴,张涛正往子弹带里塞干牛粪,一边塞一边嘟囔:“这土法子能防潮,鬼子的子弹可不能受潮咯。”“带韩炮手去砍藤,要带毛根的。”张涛应声时,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嘴笑,转身时,腰间的手榴弹“叮当”一声磕在钢盔上。

韩炮手是本地的猎户,他把猎刀在裤腿上正反两蹭,“噌噌”作响。

“后坡葛藤能套野猪,去年腊月还逮着个二鬼子探子,龟孙子的!”

陈志突然拽了拽他衣摆。

这戴玳瑁眼镜的情报员,正用绑腿布缠三八式步枪的菊花纹章,一边缠一边小声嘀咕:“隐蔽好,别露了马脚。”“头车停了。”

引擎声陡然低下去。

陆渊眯起眼,就瞧见打头的东洋马前蹄高高扬起,军刀“唰”地挑开雾气,穿马裤的鬼子官“扑通”一声跳下车,带马刺的靴子“咔嚓咔嚓”踩碎卵石的动静清晰可闻。

“分两组,林子里搜,卡车守。”那生硬的关东腔,混着马匹的响鼻声,听得人直犯恶心。

“周蛮子。”陆渊手心全是汗,滑得枪柄都快握不住了。

“跟我摸右边坟包。”转头一看,柳青已经把急救包纱布塞进赵强嘴里,赵强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老高,像一条条蚯蚓。

陈志突然“啪”地弹出颗九二式子弹壳。

铜壳落地“叮铃”一声,鬼子哨兵的子弹“嗖嗖”的追着声响钻透树冠,惊起一群“呱呱”叫的黑老鸹。

陆渊趁机“骨碌”一声滚进壕沟,周小刀紧跟下来,驳壳枪管戳进他腰眼,疼得他“哎哟”一声。

“三、二……”陈志的倒计时卡在喉咙里,像被什么卡住了似的。

“轰隆!”

左翼土坎子“咕噜咕噜”滚下块磨盘石,正砸中头马前腿。

马“嘶鸣”一声,马背上的鬼子像个破麻袋似的栽进臭水沟,钢盔“骨碌碌”滚到韩炮手脚边。

“起藤!”陆渊一声怒吼,和葛藤绷紧的“吱呀”声同时炸响。

手腕粗的老藤勒住第二辆卡车后轮,橡胶胎发出“噗噗”像放屁似的哀鸣。

周小刀的驳壳枪“啪啪啪”率先开火,子弹擦着鬼子官耳朵钻进油箱,“呼”的一下,火苗窜起丈把高,热浪扑面而来。

七分半钟后,最后一个鬼子“嗷嗷”叫着扑来时,赵强眼前早已蒙了层血雾。

他听见自己牙床“咯吱咯吱”响,南京城墙下婆娘喊他“强子”的声儿在耳蜗里打转。

刺刀“扑哧”一声捅进鬼子后腰,刀把震得虎口发麻,热乎的血顺着血槽“滋”到下巴上,咸腥味直往鼻子里钻。

周小刀从炸烂的卡车里“刨”出个油纸包:“头儿!军用图!”

地图展开的刹那,陆渊瞳孔缩成针尖——昆山位置标着醒目的红叉。

他食指重重戳在“陈家坳”三个字上:“原定地道被鬼子标了红,只能走鹰嘴崖。但坳子里可能有埋伏,都说说。”

众人围成圈,汗酸味、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在一起,直冲鼻子,熏得人直想吐。

周小刀用刺刀尖“当当”戳着地图:“这种地方总比钻鬼子口袋强!干他娘的!”陈志扶了扶碎镜片:“卡车里翻到两箱罐头,够撑三天,饿不死咱。”

王刚却把钢盔“哐当”一声往地上一摔:“陈家坳东头是断头崖,去年保安团二十号人就折在那儿!去了就是送死!”赵强咳着血沫子接话:“韩炮手,坳子西坡是不是有片野枣林?”见猎户点头,他转向陆渊:“枣林里有野坟圈子,能藏人,咱们可以打鬼子个措手不及。”

陆渊摸出半截铅笔在地图上“沙沙”划拉:“分两队,王刚带人摸西坡坟圈,陈志往东头放响箭。”他抬头扫视众人,“要命的买卖,现在反悔还来得及。”

最后决议时,周小刀把砍刀“咔嚓”一声插进地图:“格老子的,走他娘!拼了!”王刚闷头往弹夹里压子弹,“咔咔”作响,算是认了。

赵强把婆娘留下的银镯子塞给柳青:“帮揣着,回头给埋秦淮河边。”

夜色浓得像墨汁似的化不开时,一行人摸到陈家坳水渠。

韩炮手突然拽住陆渊裤脚:“前日见鬼子在坳口支了帐篷,少说二十人。”他猎刀在裤腿上“蹭蹭”两下,“马粪还是新鲜的,龟儿子们肯定没走远。”

陆渊摸出颗九七式手雷,保险销上的铜环早被汗浸得发亮。

转头看队伍:周小刀正用鬼子绑腿布缠开线的鞋底,一边缠一边骂骂咧咧;王刚就着月光给刺刀开血槽,“嚯嚯”有声;赵强把缴获的日军饭团掰碎了往嘴里塞,“吧唧吧唧”吃得狼吞虎咽——这是要搏命了。

“分三路。”陆渊喉结动了动,声音低沉而坚定。

“周蛮子带人炸东头帐篷,陈眼镜往西头放烟幕,我带人走中路棺材道。”

陈志突然摸出个铁皮筒:“卡车里顺的鬼子信号弹,红的。”陆渊接过来掂了掂:“留着,万一走散了,三长两短地打。”

坳口的帐篷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,像一个个巨大的幽灵。

篝火堆上烤着的马肉“滋滋”冒油,鬼子哨兵的笑声、清酒瓶倒地声和马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,让人毛骨悚然。

陆渊鼻尖抽动——硝烟味里混着大酱汤的馊味,这是关东军的伙食,臭得让人作呕。

“当啷!”

东侧突然传来钢盔落地的脆响。

周小刀甩出的石子正砸中晾衣架,王刚趁机把手雷“咕噜咕噜”滚进帐篷。

“轰”的一声,帆布碎片、断肢像雨点似的飞上天,烤马肉的焦糊味顿时盖过硝烟,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。

陆渊的匕首“唰”地抹过哨兵脖子,温血“噗”地溅进嘴角,咸腥味勾起南京城破那日的记忆,他的手忍不住抖了一下。

赵强从担架上“嗷”的一声暴起,刺刀“扑哧”捅穿一个解裤带的鬼子,刀尖从肚脐眼穿出时还挑着半截皮带,那鬼子“啊”地惨叫一声。

等陈志的烟幕弹在西头“砰”地炸开,坳子里已没几个活口。

陆渊扯下鬼子旗当包袱皮,裹住电台时摸到内衬里缝着的护身符——是个日本女人的刺绣,他“呸”了一声,扔到一边。

“撤!”韩炮手引着往山崖摸。

天边泛起蟹壳青时,前方晨雾里突然现出成片帆布顶,钢盔的反光像星星一样点点闪烁。

“糊泥!”陈志已经抓把烂泥“啪啪”往脸上抹。

众人纷纷效仿,周小刀往钢盔上插草茎,像个稻草人;王刚用马粪糊住刺刀反光,臭气熏天;柳青把月经带浸了泥水给赵强包头——能盖住血腥味。

山风突然转向,送来股机油混着马尿的骚味,熏得人直想呕吐。

陆渊后槽牙发酸——这不是先前卡车的动静,是装甲车的柴油味,那声音像一头猛兽在咆哮。

地面开始“咚咚咚”打战,履带碾碎石子的动静像魔鬼在磨牙。

周小刀把砍刀“咔嚓”别进后腰,王刚往枪管里塞了把砂子——这是要拼刺刀的架势。

陆渊摸出怀里的地图,“雪狼计划”四个钢笔字被血渍晕开了边。

晨雾深处,膏药旗的阴影正在膨胀,像一头巨大的怪物正慢慢逼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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